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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6章 故事开始


书案前,洛清枫眼前的账本翻了一页又重新翻回去,核算了一遍又一遍,每次都不一样,心不在焉的人,又怎么可能看得好账本。

洛清枫懊恼地扔下笔,看了眼窗外,思索片刻,起身就走。

拂晓蹲坐在洛清芷卧室内的一角,不久前,她将满腹委屈化作泪水,流个精光,此刻她红肿着眼睛,呆呆地坐着。

她不想回去,独处更利于她消化情绪,她也不想把这些事说给娘亲听,即便她会安慰自己,但有些话里也带着要她委曲求全的意思。

吱呀一声,房门再次被推开,拂晓听到声音,下意识起身看去,此时洛清枫正拿着一盏灯,转身望向自己。

灯火照亮两人的身影,一时无言,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拂晓略显尴尬。

“在这干什么?”洛清枫淡然冷漠地询问。

拂晓听他问更加窘迫:“我……”

洛清枫走上前,微微抬高灯笼,见她眼睛红肿,便问道:“哭了?”

“没有。”拂晓侧过头,否认道。

“有事?不开心?”

“没有。”拂晓接着否认,洛清枫见她一直否认,无名火缓缓生出,压抑住的火气,使得他的语气更加冷淡:“你不该在这里。”

“对不起,我就是,有些想阿芷,想来看看。”

“看完了吗?”

低语的声音,使得拂晓不得不确认他说了什么:“什么?”

“我说你看完了吗?”

“我能……我还不想回去,让我在这待一会儿,行吗?”拂晓恳求道。

洛清枫沉默片刻刚要开口,就听门外传来巡夜侍卫的声音:“院门怎么开着?”

“去看看。”

拂晓听见声音下意识拽了他的衣袖,无声恳求,眼神恳切。

“是我。”

“掌事,您怎么会?”

“我在哪还需要跟你交代吗?”

“属下不敢。”

“都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侍卫离开,洛清枫转身回到屋里,躲在门后的拂晓悄悄松了一口气,“还没问,你怎么来这了?”

“出来查哨,见院门开着,进来看看。”

拂晓看似了然地点头,接着沉默不语,洛清枫轻叹了口气:“你不想说,我不逼你,早点回去,躲着点他们,下次记得把门关上。”

洛清枫说完就走,却听拂晓忙轻声问自己:“她……阿芷,阿芷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洛清枫侧身:“你很想她吗?”

拂晓郁郁寡欢,不自觉地蹲下:“我很想她,忙的时候不觉得,可最近……你知道吗?没有一个人比她更能听懂我的话,也只有她能明白我的心思,她从不劝我忍气吞声,她会和我说,要开心的活,活得像个人,别委屈自己。

但仔细想想,她对我这么好,我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心事,我只看到她的开心,只看到她作为洛家二小姐的光鲜亮丽,甚至有时候会嫉妒,她唾手可得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却是难如登天。”

“你嫉妒她什么?”

“不知道,也许不是嫉妒,再或者是羡慕。”

洛清枫听不懂她的话,只听见她哽咽的声音。

“洛清芷中秋之前不会回来,所以我劝你省省吧,你想在这待着,我不拦你,但别被人发现。”

洛清枫说完便走,独留拂晓在屋中陷入落寞。

蝉鸣不止,走出去不远的洛清枫忽然停下脚步,越想越气,虽然不知道气什么,但那股火就是按捺不住,不禁暗自咒骂了几声,随之往前走去,只走了几步,他突然停住,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身回去。

“起来,跟我走。”洛清枫站在拂晓面前,冷声说道。

拂晓站起身,不明就里,还未说话,就被洛清枫拽走。

巡夜的侍卫开始换班,此时无人发现他们的身影,而拂晓被洛清枫带回了自己屋里。

洛清枫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带回院里,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原因转头回去。只是想到她那孤独落寞的样子,总觉有些不忍心。

或许就是不忍心吧,洛清枫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。

“我有事忙,你自己找事做。”

“我……”拂晓欲言又止。

洛清枫开口打断:“别多想,你好歹是洛清芷的朋友,又住在洛家,来者是客,我不过是在行待客之道而已。

还有,你的事,你想说,我可以听,能帮的,看在她的面子上,我也可以帮你。但你要不想说,我也不强求。洛清芷歪道理很多,但有句话说得很对,难过的时候,两个人会比一个人好过,至少不会觉得孤立无援。所以,我让你留在这儿,你什么时候觉得舒服了,随时可以离开,以你的聪明,躲开侍卫回去,我想不成问题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别支支吾吾地,听懂了吗?”

拂晓一顿,随之点点头。

“听懂就行,我还有事忙,你自便。”洛清枫转身回去书案前,忽又想起一事,转头道:“那边书架上,有些话本子,你可以看。”

寂静无声,洛清枫忙着自己的事,拂晓坐在远处,手里的话本已垫在手臂下,抬眼见洛清枫自顾自地忙着,拂晓不自觉地看着他,这个人冷冰冰,一番好话让他说的没有半点温度,但又很奇怪,自己方才满腹的委屈却因他烟消云散。

人很快睡了过去,等洛清枫忙完夜色已深,抬眼见那人睡得熟,无奈摇了摇头,起身过去。

“醒醒。”

拂晓没有反应,洛清枫轻轻敲了敲桌子:“醒醒。”

拂晓被唤醒,睡眼朦胧地抬头,脸上还带着口水,洛清枫面色冷淡地将手帕递给她:“擦擦。”

拂晓这才反应过来:“不好意思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嘴里说着,手上忙擦着书。

“我是让你擦脸。”

拂晓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口水,窘迫地低头用袖子拭去。

“心情好点了吗?”

听他问,拂晓点点头。

“那就好。不打算,走吗?”

拂晓听此,抬头一望,月亮明亮皎洁,又恰好响起打更声,才知自己睡了多久。

“走,这就走。”拂晓走了两步,脚步一顿,看了眼门外,想起什么一样转头回来,洛清枫见状满是疑惑,拂晓解释道:“那个,我,我有点害怕。”

洛清枫不解:“怕什么?”

拂晓吞吞吐吐,纠结不下,但自己实在克服不了那种恐惧,说道:“从你这儿回去,会经过……”

“经过什么?”

拂晓不敢说,只道:“她们说,那院子里,晚上有鬼叫。”

“鬼叫?”

拂晓点点头。

“什么院子?”

“就那个空的别院。”

“那你之前是怎么回去的?”

“之前还没听说,而且那次有凌侍卫在……我……”

洛清枫无言以对:“那你什么意思?”

拂晓十分纠结,有苦难言,摆弄着手指,洛清枫无奈妥协:“走吧。”

洛清枫抬脚就走,拂晓满是欣喜的跟上。

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,洛清枫带着她躲过侍卫,哨点,直到那座传说中的院子前。

拂晓远远看见,下意识一顿,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,洛清枫却开口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拂晓难为情的回道:“前边就是他们说有鬼叫的院子。”

洛清枫定睛一看,苦笑一声:“鬼叫。”

洛清枫说罢就走,拂晓急忙跟上,路过院门口时,闭着眼,急往前跑了两步,等她再睁眼时,却发现某人不在身边,随即吓住,犹犹豫豫地转头,就见洛清枫停在那院门口,一动不动。

“不会真有鬼吧?”拂晓自语着,试探着往前走。

此时洛清枫忽然转身,不禁吓了她一跳:“你,你没事吧?”

洛清枫拿着灯笼不急不慢地走来,来至面前时也未停留,直接越过她,拂晓急忙追上。

“见鬼了?说话呀?”

洛清枫不语,只往前走,拂晓亦步亦趋地跟着,忽然,他停了下来,拂晓跟着停下:“怎么了?”

“你到了。”

拂晓转头看了看,又看他那张要死的脸,低声问道:“你还好吧?不是看见鬼了吧?”

“哪来的鬼?”

“刚才那……”

洛清枫没理她,转头就走,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,将灯笼塞给她。

“喂!”声音只在黑夜回荡,并无人应答。

洛清芷听拂晓说到这儿,微微蹙眉后,忽然一笑,笑声中带着嘲讽与不屑。

“你知道为什么洛清枫不肯告诉你吗?”

拂晓微叹了口气,“我知道,他后来告诉我了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

“你怎么想的?”

“我……”

洛清芷替她说道:“当时知道这件事之后是不是有过这样的念头,‘洛清芷真够狠的,在自己家里,那个院子中,凌迟了哥哥的母亲,却还要让他帮自己对付敌人,甚至要他心甘情愿的为我掏空整个洛家’,是不是想,幸亏你没有得罪我,否则也会惹了扫把星,倒霉透顶。有过这种念头吧?”

“不不不,阿芷,你们之间的事,我没资格评判,我知道你的不易,但也可怜他没了娘亲,两相并不相悖。”

“那他就没告诉你,他娘是因为什么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?”

“他说了,他的算计,你的苦楚,还有长辈之间的恩怨情仇,他都告诉我了。”

洛清芷冷笑一声:“即便是这样,你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?”

拂晓握上洛清芷的手:“如果我告诉你,在我的世界里,爱与不爱不讲对错,只讲值不值得呢?”

“什么?”洛清芷难以理解。

“那天离开之后,我以为此事终成闲时碎言,无人在意。可谁知,我们随口一说的闲话,却是他心里的刀子。

是后来凌泉告诉我的,第二日他去找他时,见院门紧锁,敲门无人应答,下人小厮纷纷不见,他无奈跳墙进去时,就看到你哥他浑身湿透,头发凌乱地坐在院子里,眼神空洞。

他练了一夜的剑,他想用透骨的疲惫驱散那些阴霾。”

“那是他活该,他用母亲和妹妹为自己铺路的时候,就该想到会有那一日!”

“阿芷,在某种程度上,你和他其实是一样的,没有得到过爱的人,最先学会的是恨,在恨中脱胎换骨,而要学会爱需要很久很久。”

洛清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,良久后苦笑一声:“所以,你也认为我们是怪胎?”

拂晓认真看着她:“世间万物千奇百异,人亦有千般面孔。善恶,美丑,高矮胖瘦,亦或男女老少,我们只是在世循的法则里去定义异常与否,可抛开这些法则,每一种面孔对于他自身来说都是对的。所谓异类,不过立场不同而已。”

“哼!拂晓,你这话说的看似滴水不漏,情义通达,可抛开那些粉饰之言,内含之意不还是说我们与你们不同吗?”

“可人本身就是不同的,即便木偶也有悲欢喜怒,各色神情,又何必强求人之大同呢。”

“那是你未曾被人说三道四,指指点点过!你所谓的慷慨通达,不过是建立在受害者痛苦之上的一粒粟米,渺小至极!”

“阿芷,狗吠于巷,见棍而逃,更有一犬吠影,百犬吠声之说。不过是一群不辨真相,人云亦云的杂碎,这种人你又何必去理。”

“不理?说的容易!陆至安昨夜对我说,文官一支笔可抵武官三千红缨枪,我觉得他说得很对。一句不以为然的闲话,就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这样不以为然的恶意最该下地狱。”

“你看,你不是最懂这些道理的嘛,就像你说的,他们该死.一群不知廉耻,自私自利,自以为是的狗东西,多看一眼都嫌脏的杂种,就该扔进粪堆里,才叫物以类聚。如今,你倒拿他们的话来腌臜自己,岂不是恶心了自己,痛快了别人,真是越活越回去。”

拂晓一通话说得洛清芷不气反笑了出来,拂晓见她转变神色,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。

“这才对嘛,不生气了。”

“你少来,合着你爹娘,哥哥不是这样的人。要是我们家这摊子烂事落你头上,你试试,看你那些劝人的话还能说得出来吗?”

拂晓听洛清芷的话,委屈地撇嘴: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再好也都是装给别人看的。我们家,大事没有,小事扰人,哪有想象的清闲啊。”

洛清芷听她一说,忽然想起来:“你不说,我倒忘了,你说洛清枫替你挨了一巴掌,怎么回事?”

拂晓神色忧愁:“还不是我们俩的事嘛,我娘听说后,对我一顿驳斥,我不肯听,她又劝不了我,只能写信告诉我爹。

来王城后,你哥说,既决定携手一生,那终究要面对风雨,与其躲躲藏藏,不如坦然面对。所以,我们就去见了我爹和哥哥,结果,不出所料,我爹说我是贪图富贵,就连我哥也说,平民百姓的女儿配不上高门大户的公子,说我是痴心妄想。我一时不忿,和他顶了两句,我爹见此二话没说,抬手便打,是你哥眼急手快护着我,替我挨了这一巴掌。”

“他打你就因为这个?凭什么!”

“凭我是他的女儿,凭我只是个女儿。你也知道,我哥连年赶考,连年不中。我爹为了他的前途,从京都搬到王城,背井离乡地在王城做生意,就是为了能让他安心读书。虽然平时也会给我们寄回来家用,但我娘说,出门在外不如在家,我们把收到的钱都攒着寄了回去。

而我和我娘这些年赚的银两,除了日常所需之外,都寄给了他们。我原本以为他们知道我的不易,也会心疼我对这个家的付出。

可这一巴掌彻底让我清醒了,身为女儿,我没有资格金榜题名,入朝为官,光耀门楣,所以我的一切都只能是为我哥而做,甚至是为他而存在,就连婚事,都要被他们再三贬低。”

洛清芷感同身受,跟着难过不已。

在绝对的男权社会里,女儿家的力量总是被忽视,被贬低,他们将她们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,甚至刻意践踏,好似女儿只适合谈情说爱,只适合生儿育女。

可古往今来,披甲上阵,守卫国土的不只是男人,女儿家的刀锋也曾斩落敌首,却在史书中被一笔带过。

女儿如水,水利万物而不争,却非柔弱任人践踏,她们的身体里住着风暴,随时可以奔向自由。

玫瑰与刀锋永不相悖。

洛清芷与拂晓互相安慰着,好在她们还有朋友。

“你哥虽古板,但学问不差,之前我让璟看过他的文章,璟也说是有可取之处的,但奇怪为何就是屡考不中呢?”

“就算他是块金子又能如何,王城遍地黄金,寒门学子想跨过那道门槛,太难了。更何况……”

“何况什么?”

拂晓下意识左右环顾,低声悄悄说:“卖官鬻爵啊。”

“卖官鬻爵?”

“小姑奶奶,你小点声,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?我听我哥说,朝中有人卖官鬻爵,即便中了举也会在发榜前被人替换,所以这些年我们攒银子也是为了能打点关系,不为金榜题名,只为了能在最后一刻保住自己的位置。”

洛清芷听到此处,一时沉默,又忽然起身,急忙出去喊道:“严齐?严齐。”

“在这儿。”严齐听到声音,一边应着,一边出来,“怎么了?”

洛清芷将人拉进屋内:“朝中卖官鬻爵的事你听说过吗?”

严齐看了看两人:“这算是什么大事,历朝历代,古来有之,问这个干嘛?”

“所以你知道是谁做这个勾当?”

严齐听她问,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咳了一声:“与你无关,我就是知道,也不能告诉你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你们家又不入朝为官,知道这些干什么?”

洛清芷欺负谁都会思量三分,唯独欺负严齐那是信手拈来,绝不废话:“  你说不说?”

“不说。”严齐打死也不松口。

洛清芷气鼓鼓,对着胳膊就是一口,死死咬着不松口,严齐疼的掰着她的头,就连拂晓都忍不住帮忙拉架。

“就知道咬人,松口!”

洛清芷不听。

“阿芷快松开,他要被你咬死了!”拂晓劝着。

洛清芷依旧不听。

严齐没有法子,妥协道:“好好好,我说,我说!你快松开。”

洛清芷这才松了口,揉着自己的下巴:“哼!”

严齐气呼呼地戳着她的脑袋:“属狗的啊!”

“快说。”

严齐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道:“我也是听说的,这事儿跟楼上那位有关?”

“陆思衡。”

严齐默认地点了点头:“他舅舅……不干净。”说得隐晦又直接。

“兵部尚书,卖官?”

严齐眉头一皱:“你傻呀,薛桢调任兵部之前可是吏部侍郎。”

洛清芷若有所思,严齐反问道:“怎么了?问这个干什么?”

“等我捋一捋再告诉你。”

“不行,现在说。”

“你不是说有人想要折断圣上的臂膀吗?”

严齐表情不解的一侧头,洛清芷解释道:“裴少禹说朝堂派系逐渐分明,你说某些人是想折断圣上的臂膀,拂晓说,朝中有人卖官鬻爵,而你也说确有此事。而璟,平西王,完颜赫,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像是在……”

“见雀张罗?目的呢?”

两人猛然对视,严齐刚要开口,洛清芷急上前捂住嘴巴:“嘘,别瞎说。”

严齐拉下她的手:“这鬼热闹就这么让我们碰上了?”

“咱们也只是猜,万一不是呢?”

“不不不,薛桢从好好的吏部侍郎调任至兵部,其中肯定有问题。”

“那就只能等那位洗完澡了。”

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,严齐又看拂晓呆呆地堵着门,说道:“看样子都不生气了?”

洛清芷回身看着拂晓,拂晓见他们盯着自己,说道:“我可没生气。”

严齐一笑:“方才看你们俩脸色不好,不敢打扰,现在既然不生气了,我能听听你跟洛掌事的故事吗?”

拂晓一时羞赧,洛清芷将人推出去:“走走走,想听找洛清枫去。”

“哎哎哎,过河拆桥啊你。”

赶人关门,两人相继坐下。

洛清芷说道:“继续吧,把你没讲完的故事说完。”

拂晓无奈笑道:“你还真是执着。”

“当然了,我就想知道,洛清枫到底是怎么把你拐走的。”

“行,好久没和你聊天了,说说也无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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