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单膝跪地，声音铿锵有力，“属下永生永世，是沈家的人，只忠于沈家，忠于主子。”

得到这句承诺，沈清辞的神色稍缓。

青冥也知道沈清辞为何有此一问，她定了定神，压低声音道：

“昨夜天黑尽后，陛下下令，让人将娘娘的嫁妆和一应物品搬入了宫中。表面上看起来，只是寻常的帝后起居安排，倒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发生。”

“不过，”青冥话锋一转，“之前主子让我们想办法，往宫中安插一些人。我们费了些周折，确实安排了一些人进去，顶替了一些不起眼的宫人，留在了宫中各处。”

“今日晨起，我们安插在御前的一个小内侍，需要在早朝时候，去金殿门口值守。”

“大抵是因为我们选中的那内侍是别人安插在宫中的细作。早上天不见亮，就有人来给他传信，让他传递一个消息给他们的主子……”

沈清辞目光微凝：“什么消息？”

青冥缓缓道：“消息称，昨夜皇后搬入宫中，宫人替她清点摆放东西的时候，在娘娘带进宫的那个紫檀妆柩中，发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暗格。而那暗格里面，放着一个刻着沈家图腾的类似令牌的东西。”

青冥低下头，掩去眼中的惊疑：“我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究竟是谁，不敢擅自截留，便在偷偷请示了陛下之后，将消息原封不动地递了出去，递给了……霍云霆。”

沈清辞闻言，微微眯起了眼，眸光瞬间变得暗沉沉一片。

她对自己的东西再清楚不过。

那个紫檀妆柩是母亲留下的遗物，里面的确是有个暗格，但那暗格里根本没有什么令牌。

青冥描述的那什么刻着沈家图腾的令牌，她不仅没见过，甚至听都没听过。

沈清辞联想到最近她与楚寂尘一同做局，将身为沈家暗部的青冥推到朝堂之上，大肆宣扬她是沈家私兵的统领，甚至还要带兵出征。

她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。

那令牌，定是楚寂尘刻意安排人放进去的！

这招棋，走得可谓是险之又险，却也毒辣至极。

目的一，是引出那些潜伏在御前的暗桩，清理身边的眼睛。

目的二，则是最关键的——让霍云霆他们以为，那些关于沈家私兵的传闻，全部都是真的！

沈家私兵是存在的，能够号令这支军队的调兵令，也是真实存在的，而且就在沈清辞的手中！

如果沈家私兵真的存在，那霍云霆和他后面的人就绝对坐不住了。

他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青冥真的在几日后征召到大量的士兵，并且将这些士兵交给身为沈家私兵统领的青冥去带领。

一旦沈家军的规模重新成型，青冥作为名正言顺的沈家私兵统领重新拿到领兵权，那霍云霆手中的筹码将变得一文不值。

楚寂尘这是在逼他们。

逼迫他们狗急跳墙，必须在这几日内动手！

想通了这一层，沈清辞只觉得后背微微发凉，却又不得不佩服楚寂尘的手段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气，点了点头：“行，我知道了。这令牌是个诱饵，也是个催命符。”

青冥见沈清辞神色虽凝重却并不慌乱，心中大定，连忙问道：“主子可要属下做什么？”

沈清辞微闭着眼，沉声问道：“沈家暗部如今在京城中，能够调动的人手，一共多少？”

“不多，”青冥如实回答，“只有几百号人，约莫八百多。其余的分布在各地，一时半刻难以集结。”

沈清辞点了点头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

八百多人，若是放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，的确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。

但如果是在这京城之中，若能将这八百多人用在刀刃上，兴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
但想用好也不易，就得要好好谋划，好好分配分配了。

沈清辞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打算，她睁开眼，目光清明地看向青冥：“行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“我不打算离开京城了。我就待在这里。”

“主子？！”青冥愕然，“可是陛下安排……”

沈清辞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，语速极快地吩咐道：“你听我说。我不走，但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。”

“我先想想要怎么做，等我想好了，我会给你传递消息。”

“但是你如今已经被摆在了朝堂上，摆到了明面上，成了众矢之的。想要像以前那样暗中联络你，恐怕也不容易，太容易暴露。”

沈清辞目光灼灼：“你回去之后，立刻给我找个副手。找一个能够同你一样，对沈家暗部了如指掌的人，也能够调遣沈家暗部的人，让他转入暗处，作为我与暗部之间的联络人。”

“至于你，”沈清辞看着青冥，“你便彻底站到明处去！这段时间，不要再来我这里，也不要试图联系我。你只需要配合着陛下，好好将这出戏唱好！”

“是！”青冥虽有担忧，但军令如山，她当即领命，转身迅速消失在晨曦中。

青冥前脚刚走，楚寂尘安排的那名负责护送的暗卫后脚便匆匆赶来。

他神色有些焦急，低声道：“娘娘，城门已经开了。如今进出城的人多，比较安全一些。”

“若是再晚些，等会儿入城卖东西的百姓出城回家了，进出城的人少了，我们这么一队人马，就显得有些扎眼了。请娘娘速速动身！”

沈清辞坐在桌边，纹丝不动，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。

“我不走了。”她淡淡地说道。

“那就……什么？”暗卫愣在原地，以为自己听错了，一脸错愕地看着沈清辞，“娘娘，您说什么？不走了？可是陛下有令，务必护送您去别院……”

沈清辞缓缓抬起头来，目光平静而深邃：“我知道楚寂尘想要做什么了。”

“他想要趁着我不在，以身为饵，引蛇出洞，彻底解决隐患。”

沈清辞站起身，走到窗前，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，声音低沉：“但我们对霍云霆，以及霍云霆身后的人其实并不完全了解。这么做，势必是有极大风险的。”

“我若是离开了京城，去了那偏远的别院，势必得要分出一大批精锐人手来看顾着我。如此一来，楚寂尘身边的防卫力量就会削弱。”

“更重要的是，若是京中有什么突发变故，我在城外很难立刻赶回来，甚至可能成为被对方挟持的软肋。”

沈清辞转过身，直视着那名暗卫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你不是说这里是你们的据点，非常安全吗？那我们就在这里吧，也是一样的。”

“我会留在这里，带着沈家的暗部，作为他的后手。若是他赢了，我便在此处等他接我回宫；若是他遇到了麻烦……”

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：“我也能立刻调动人手，从侧翼杀出，给他支援！”

“去，把门关好。从现在开始，我们就守在这里，哪也不去！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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